晚上乔生明敲门的时候只听到房里传来一声巨响,随后不到一息房门就被打开。
江尤寒站在门口低头俯视他,她气势冷冽凛人,身材高挑挺拔,乔生明笼罩在她的阴影下抽抽嘴角后退一步,他道:“可以出发了,去晚了人太多挤不进去,外面什么也看不清。”
江尤寒颔首,她将房门堵的严严实实,乔生明什么也看不见,她回头看着里面,过了一会儿才将门全部打开。
池疏耳根通红,黑亮的眸子雾蒙蒙的,就像哭过一场,衣襟也拉的很高。
乔生明略觉古怪,不过他没有多问,见人齐了就朝外面走。
一路上人潮涌动,熙熙攘攘的人群脸上都充斥着激动期待的笑容。
江尤寒紧紧牵着池疏才没让他被冲散,她比寻常人个子都高,走在路上简直是鹤立鸡群,她也不顾身旁的议论惊叹,看见池疏又被撞了一下肩膀后揽着他的背把他护在怀里。
她面沉如水,手上还拿着剑,没人敢去挤她,她便带着池疏跟在乔生明后面穿过拥挤的人流。
他们来得很早,没想到还有这么多人,乔生明前一秒还在前面大声喊着,下一秒就淹没在茫茫人海中寻不见踪影。
一眼望去全是人脑袋,江尤寒也不浪费时间去找他,进了流水楼后快步走到看台附近。
池疏这才从她怀里钻出来,他长舒一口气,东张西望惊讶道:“好多人啊。”
这起码半个城的人都来了吧。
江尤寒将他牢牢护住,旁边的人还想挤过来,被她一个眼神劝退了。
展台宽大,楼阁上坐着几名蒙着面纱的姑娘,香风浮动,风姿绰约,靡靡丝竹之音不绝于耳。
池疏在桂馥兰香中小声道:“赏花会是比美吗?”
“哈哈哈。”旁边的一个书生打扮的男子听了笑道:“小兄弟,赏花不仅要品其色泽、芬芳,还要观其风韵、品质,花有浓烈淡雅,味有馥郁清新,怎么能比个高下?流水楼的佳人不是空有一副皮囊,色香姿韵历缺一不可。”
池疏恍然大悟:“是比琴棋书画吗?”
男子摇头:“不止,每年赏花会比试的才艺都各不相同。”
他看着不像正经书生,促狭笑道:“摘得桂冠的人可以任选台下一名观众共度良宵。”
他看着池疏瞪大的双眼乐不可支:“当然不是做那档子事,饮酒赏月罢了,不过……”
他转眼看向江尤寒,摸摸下巴打趣:“要是你身后这位参加,那直接不用比了。”
他倒是不怕死,对着江尤寒那张脸也敢调侃。
江尤寒冷冷地瞥他一眼,男人立刻闭上嘴巴。
场内的众人手中都分到一枚月白色的竹签,签头雕刻着婀娜绽放的芙蓉,等到赏花会结束可以将竹签投给喜欢的人,最后统计票数选出第一。
少女的裙摆翻飞,宛如一只只蝴蝶从高楼落到台上,她们松开红绸,在斑斓的光影中翩然起舞。
受习俗影响,北边的姑娘大多热情奔放,台下这么多人看着也丝毫不露怯,尽情地展示才艺。
人群鼓掌叫好,气氛热烈。
看到精彩的池疏也会跟着鼓掌,他的眼睛像小鹿一样湿漉漉的,容貌也十分俊秀,几个蒙着面纱的少女聚在一起大方打量他。
“看那个小郎君。”
“哈哈……”
“不知道有没有妻妾。”
江尤寒耳聪目明,她面色平静,揽在池疏腰上的右手却一点一点收紧,直到他的背贴上胸膛。
她朝那个方向看去,一接触到她的眼神几人的笑闹声戛然而止,瞬间一哄而散。
池疏习惯了靠在她怀里,只是感叹道:“要练多少年才能达到这种程度,居然能用花瓣吹出箫声,我连洞箫怎么握都不知道。”
他回过头来望着江尤寒:“姐姐,我想听你吹。”
江尤寒摸摸他的脸,淡淡应了一声。
他又说:“回去我想吃一串冰糖葫芦。”
江尤寒:“好。”
他说什么都能得到回应,高兴地又转过头去看台上的表演。
身旁的男子听了咕哝:“孩子也不能这样宠。”
此时展台上一名红衣女子正在舞扇,她三指捏着扇尾撑开花扇,扇骨‘唰’地展开,轻纱上翻腾的火焰随着她的动作在半空蹁跹起舞,灵动、飘逸、跳跃、伸展,炽热绚烂的花火忽明忽暗。
她很有功底,似乎还会武功,踏着从高塔撒下的红绸将点燃的两把扇子抛到夜幕之中,火焰震颤摇曳,在众人的惊呼中化为数灵蝶,在灰白色的烟雾中嬉戏盘旋。
一把纸伞撑开,她持着伞随风跃下,薄纱飘落,她回眸一笑,真真是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
一只灵蝶随着袅袅青烟翩然落下,散发着点点银光,朝着台下的人飞去。
它在众人惊奇的目光中上下起伏,最终想要停留在池疏肩上。
江尤寒神情漠然,一双寒眸微微眯起,眼见灵蝶越飞越近就要碰到池疏,她终于动了。
池疏正要后退,腰间的手臂倏然收紧将他揽到身侧,小巧的灵蝶还未触碰到他的身体就轰然破碎。
江尤寒与台上那名红衣女子静静对望,红衣女子见此脸色变幻莫测,等看清站在池疏身旁那人的容貌后更是一挥袖转身离去。
“真可惜,这位姑娘肯定是看上……”身旁的男子刚想打趣,对上江尤寒冷的掉碴的眼神后声音越来越小。
池疏被她紧紧抱在怀里,从最开始的愕然变为惊喜,他竟然从这个微小的动作中察觉到她一直以来隐藏在厚重冰川下的情绪波动,意识到她同样对他有占有欲后池疏就像喝醉了一样晕乎乎的,他连表演都不想看了,就想和师姐独处,逼问她刚才是不是吃醋了。
“姐姐,我们回去吧。”他拉拉江尤寒的衣袖。
奇怪的是江尤寒却淡淡道:“不急。”
仿佛那一刻的情绪起伏只是觉。
后面出场的也有不少五花八门的表演,美人各有千秋,才艺也层出不穷,不过比上刚才那位红衣女子还是逊色三分。
等到最后一人退场,就可以开始投选今晚最精彩的演出了。
不出所料那名红衣女子胜了,不过让人感到意外的是江尤寒与池疏也投了她,看两人刚才的避让和冷淡,身旁那名男子还以为他们会投别人,他胆子也大,受过几次冷眼也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为什么要投她?我以为你不喜欢她。”
他问的自然是江尤寒,他是个聪明人,看见两人姿态亲昵就知道他们的关系肯定不是单纯的姐弟,那红衣女子明摆了就是对池疏有意,她难道不生气吗?
从游风关心池疏被她察觉心思后反应平平可以看出她还真不会因此生气,人有七情六欲,欣赏和喜爱都是再正常不过的情愫,只要不做出格的事,她甚至不会放在心上。
她语气淡然:“她的舞很美。”
明眼人都能看出红衣女子表现最为出色,她舞姿轻盈,想法也很新奇独特,漫天银蝶更是流光溢彩如梦如幻,为何不投给她?
她不会因为自己的占有欲影响判断。
红衣女子手持灵弓上台,灵弓与江尤寒的半神器不同的是没有杀伤力,只有标记的作用,这是流水楼为赏花会专门请人打造的,没有真气的人也能拉动弓弦,灵箭一旦射到人身上,那人便有幸能与今夜获胜者把酒言欢,共谈诗词歌赋。
池疏见她拉弓暗叫不好,果不其然箭尖直指他的方向,那双美目中尽是势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