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把她带回客栈,客栈并不远,很快就会搜查到那里,江尤寒观察四周,黑衣女子捂着伤口给她指路:“走这边。”
两人在黑漆漆的巷子里穿梭,见她失血过多昏昏沉沉,江尤寒捏开她的下颌给她喂了一枚丹药,再点了她身上几个穴道,顿时血流停滞,意识也清醒多了。
被喂药的那一瞬间她还脸色大变想掐着喉咙吐出来,结果丹药的效果立竿见影,她又尴尬地笑笑。
两人一路出了城,江尤寒如入人之地一般眨眼飞过守城的士兵,带着她来到城外的一处破败寺庙。
女子被她丢在枯草堆上咳嗽几声:“一点也不怜香惜玉。”
江尤寒漠然看她:“死不了。”
她看着形容狼狈的黑衣女子,问道:“你去杀人了?”
女子拍打草屑的动作微微一滞,她也不问江尤寒怎么知道,两人曾在她的通缉令前有过一面之缘,自然知道她是什么人物。
她愤慨道:“都不是好人,浪费大家交的粮税,我不杀他,任由他奸淫妇女鱼肉百姓吗!”
她说着说着伤口又开始痛起来,顿时胸膛剧烈起伏大汗淋漓。
江尤寒算算时间那些官兵快要搜查到他们住的客栈了,便把原本强行塞到她手上的珍珠金钗扔给黑衣女子,她本来也不是多管闲事的性格,救了这人只能说顺手而为,当即转身就要离去。
“唉!”黑衣女子喊她,“谢谢你,你……你叫什么?”
江尤寒脚步不停,只在边夜色中留给她一个沉默的背影。
“不必。”
回到客栈的时候刚好赶上官兵来搜查,闹哄哄的吵成一片,不少睡得正香的客人大半夜被吵醒,难免挤在一起低声抱怨。
江尤寒迅速换了染着血的衣服,帮迷迷糊糊揉眼睛的池疏穿戴整齐,他坐在江尤寒腿上困顿道:“师姐,怎么了?”
她低头吻着他颤抖的眼皮,轻声道:“例行搜查,没事,睡吧。”
她抱着池疏打开房门,在长廊里静静看着士兵在里面翻箱倒柜找人,领头的又是白日遇见的男人,他站在两人身前,皱眉看着池疏沉声问道:“他怎么了?”
江尤寒将他护在怀里淡淡道:“困了。”
池疏被她折腾的全身虚软力,才睡了不到一个时辰,眼皮一耷一耷的,连官兵们的吆喝和巨大的翻找声都听不见,打了个哈欠靠在她身上又要睡过去。
他的身形与凶手比较接近,男人便要查看他身上有没有伤口,结果带到屋里上半身衣服一脱全是交密布的青紫吻痕,让人看了头皮发麻,胸口更是红肿不堪,一看就是被人撕咬的,池疏也不害羞,大大方方倚在门上任他观察,男人嘴角抽搐,用复杂的眼神看了江尤寒一眼就离开房间。
江尤寒听着隔壁乔生明嘀嘀咕咕不知道在骂什么,替池疏拉好衣服挥手将一片混乱的房间恢复如初,池疏软绵绵地任人摆布,他将下巴搁在江尤寒肩上,突然鼻尖翕动,像小狗一样嗅来嗅去,努力睁开眼缝疑惑道:“什么味道,师姐……你身上……”
是她身上的脂粉味,江尤寒面不改色默念净身诀,侧头蹭蹭他的脸颊:“外面的人带来的。”
池疏抱着她警惕仔细地闻了个遍,只有淡淡的沉水香,就像刚刚讨人厌的俗腻气味是他的觉,这才放下心砸吧嘴:“师姐不许……不许出去偷吃。”
她揽着池疏笑着轻抚他的后背,把他顺得发出舒服细微的咕噜声,低下头含住他的耳垂:“伺候你就够了。”
她哪来的精力出去拈花惹草。
她的笑意随着池疏睡沉渐渐收敛,最终化为沉寂冰冷的风雪雾霭,那双眼眸隐藏在重重迷雾之后,涌动着的杀意令人为之心惊。
池疏是在鲜香扑鼻中流着口水醒来的,他还没睁眼就要抱,被人一把搂在怀里,身后的人轻轻给他擦着脸,然后一阵瓷器磕碰的声音传来。
那香味又浓郁了,他靠着宽阔的胸膛勉力睁开眼睛,江尤寒正一下一下吹着手中的东西,她的鼻梁高挺,侧脸犹如连绵起伏的景秀山水,池疏看着看着就揽着她的脖颈亲了上去,江尤寒由着他把她脸上的每一寸皮肉都吻过,在他像小狗一样叼着她的脖颈细细啃咬时低声道:“喝点粥吧。”
池疏给她留下了一个深深的吻痕,独自在那偷笑,听到这话不免惊讶:“什么?”
江尤寒:“昨晚不是说想喝粥吗?”
她调整姿势让池疏坐的更舒服点,搅动着碗里滚烫的米粥,池疏口味比较重,她就去厨房要了些皮蛋和瘦肉,皮蛋去了心,切碎了混着姜丝熬煮,这还是店里的大厨一步一步教她的,做出来味道不,大厨尝了当即表示要收她为徒,被她婉拒了。
她把粥的热气吹散,试了试温度后将瓷勺递到池疏嘴边:“吃吧,不烫。”
池疏的眼睛被热气熏得凝出水雾,他瘪着嘴:“师姐的手怎么能做这种事,是我当时胡言乱语,让师姐这么辛苦。”
江尤寒叹道:“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她喂着池疏一口一口把米粥吃完,每一勺她都耐心地吹了几下才喂到他嘴里:“我只是做了一碗粥,之前你天天做一桌菜不辛苦吗?”
池疏含着东西嘀嘀咕咕:“不一样,我给师姐做……唔……我喜欢,不辛苦。”
见他吃完江尤寒给他擦擦嘴,又去亲亲他漂亮的眼睛,池疏仰着头闭着眼,方便她用唇描绘他的眉眼:“一样的。”
风元青还是没有回来,江尤寒决定再等一日,若是明天晌午之前仍然没有消息那就不等了,不能因为他耽误了太多时间。
今日是中秋佳节,路边有许多卖月饼的小贩,月饼被油纸封着,大多只有巴掌大,上面刻着各式各样的菱形花纹,池疏喜欢吃甜的,挑了几个水果内馅和豆沙内馅的,江尤寒就跟在他后面付钱。
他掰开月饼的酥皮,露出里面黄澄澄的蜜色流心,他疑惑地闻了闻,竟然不小心拿了个咸蛋黄馅儿的,他不爱吃蛋黄,顿时眼巴巴看着江尤寒。
江尤寒只好就着他的手解决了那块软糯咸甜带着沙沙口感的月饼,她吃东西细嚼慢咽,举止都很文雅,但池疏看她面色冷淡地吃着月饼不如为何‘咯咯’笑了起来,明明他吃的一嘴都是糖屑。
不过被江尤寒按着舔走嘴角的豆沙糖心后他就面红耳赤地笑不出来了,只会牵着她的手呆呆跟着她。
在路上遇见举着经幡祭祀月神的人群,两人随着人流走到空旷的肃穆的祭台,看着他们将五色小旗系在绳索之上,再由僧人念着经咒拉了起来。
祈求佑护的心愿被和煦萧萧风声传到各地,人们虔诚地向月神祈祷,希望年年风调雨顺、团团圆圆、和和美美。
江尤寒静静注视着池疏,他双手合十低下头闭着眼和众人一起祷告,一层层的经幡在风中发出哗哗巨响,白色、蓝色、红色、青色、橙色交织成一座百余丈的高塔,庄严而华丽,蔚为壮观。
经幡就像天上的鱼群。
池疏站在鱼群中央,梵音深远不绝,他身上蓦然有种命运的朝圣感,他把愿望许了一遍又一遍,然后抬头笑着看她。
画面定格在这瞬间,往后过了许多年,经历了数大起大落曲折艰险,她也依旧记得今天,记得这个场景,记得池疏看她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