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尤寒醒的时候,公仪襄已经离去了,他来的突然,走的也毫不留恋。
罗依萌问他煞气能否根除,他只是说要靠她自己。
池疏差点被掐死,却一点也不长记性,见江尤寒睁眼不管不顾地扑到她身上。
“师姐,你怎么样了?”
听到他的呜咽,江尤寒迷茫地眨了眨眼睛,她盯着屋顶看了良久。
她捂住额头缓缓坐起身,自然地将池疏搂进怀里,在令人心悸的死寂沉默中纷杂混乱的记忆组合排列形成一条长河。遮住上半张脸的另一只手放下,露出一双沉稳深邃的熟悉眼眸。
众人被她的眼神一惊,罗依萌失声道:“大师姐,你恢复记忆了吗?”
她看向沉霄宗众人,嗓音低哑而沉稳:“这些日子,辛苦你们了。”
他们顿时纷纷哽咽,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江尤寒垂眸与池疏视线相对,她眼中的眷恋和情意是那么明显,池疏的心一颤,压抑许久的眼泪倾泻而出。
随即那双眼中爆发出可怕的怒意,她凝视着他脖颈上深深的掐痕,语气恐怖,像是结了一层厚厚寒霜:“是谁……”
众人一愣。
江尤寒敏感地从旁人的反应和池疏的愕然迟疑中察觉到了什么,她心中一沉,似是压了巨石般喘不上气。
是她自己,伤害了池疏的,是她自己。
她眉头紧皱眼中红光狂闪,煞气就要再次破出封印,她紧紧闭住双眼将翻腾的怒火压下,温柔的吻落在怀里人青紫交的脖颈上,只在转眼间就将伤痕消掉,她疼惜道:“小疏……”
这两个字似是隔了千山万水,在不经意间狠狠砸落在池疏心上。
他似乎想要说什么,下一秒却瘫倒在她怀里,她将碎发拂到他耳后,把池疏轻轻放在床上。
“出去罢,我有话问你们。”
十一人聚在那棵古树下,枝叶繁茂,郁郁葱葱,江尤寒在哗哗的风声中了解到她在雪山被燕疏朗的太极封印夺走记忆后发生的事情。
她失去了这两个月的记忆。
罗依萌忐忑道:“大师姐,你……现在还好吧?”
江尤寒用真气将识海中那颗半裂开的光球包裹,看着蔓延在上面的黑雾沉声道:“煞气没有根除,始终是个隐患,但只要及时察觉克制,对我影响并不大。”
她的目光巡视众人,停在垂着头的游风身上,她道:“游风,过来。”
游风被她点名,不知为何攥紧了拳头,恭敬地走到她面前:“大师姐。”
江尤寒抬手握住她的手腕,凝神片刻问道:“你的伤好了吗?”
磅礴真气顺着手腕传送到身体各处,游风猛然抬头,透着一层朦胧水雾看她:“我……”
江尤寒的目光平静,没人敢对她隐瞒,她也知道了游风被魔族揭穿心思的事,听着神情没有丝毫变化,反而在意的是游风的伤好了没有,毕竟她受的折磨最多,伤也最重。
游风紧紧咬着后牙槽,晶莹滚烫的泪珠从她尖尖的下巴滑落到地上,她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控制不住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扑到江尤寒怀里。
她哭的很小声,平日里英挺笔直的身体却缩在江尤寒怀里一颤一颤的,她闻着淡淡的令人心安的沉水香,一时羞愧、担忧、痛苦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她记得是江尤寒救了她,那时她被折磨得只剩一口气,抵御不了搜魂,只能在痛不欲生能为力中被活活剖开记忆,所有隐秘的心思都被拖出来暴露在众人眼前,那一刻她真的想不如就这样死了吧,大师姐也不必为难,就算之后的人再怎么议论唾弃她,她也不知道了。
然后她落到一个人怀中,那个胸膛是如此宽阔,沉稳的心跳在她耳边宛如雷鸣,她抬头去看,只看到一截冷白的下颌。
江尤寒明明不用救他们任何人,她那么强,哪怕饕餮出世,也绝对能全须全尾出阎域。
江尤寒哄池疏哄出经验了,对付游风也很自然,不过拍了拍她的肩膀,游风就抹着泪不好意思地从她怀里退出来。
罗依萌毕竟是女孩儿,心思细腻的多,知道得转移一下话题避免游风尴尬,她问道:“大师姐,明盛宗弟子姬和与魔族勾结这件事我们要说出去吗?”
江尤寒制止她:“不可。”
周霖也附和道:“此事太过惊世骇俗,第二仙宗的人与魔族有染,没有证据,被别人知道是我们透露的消息,反倒会败坏沉霄宗的名声,况且公仪襄的人当时也看到了,这一个多月过去了,也没有听到半点风声。”
知道是公仪襄帮她抑制了煞气,此时听到他的名字江尤寒神情一顿,她摩挲剑鞘,沉声道:“明盛宗也许是出了事,魔族已经数千年未踏入人域,此次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前来争夺神器,背后一定有阴谋,事不宜迟,今晚便启程回陵崖岛。”
众人领命就要散去,周霖却脚步一顿,转头问道:“大师姐,那日在雪山击杀燕疏朗,他作为西域卧雪楼的得意弟子,魂灯供应在宗门,他身死道消后理应会引起骚乱轰动,不知为何卧雪楼的人没有丝毫反应,在比赛结束后就悄然离去了。”
虽然在赛事中不小心被魔兽或是修士杀死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况且这次还有实力逼近大乘期的饕餮将阎域搅得天翻地覆,但燕疏朗是何人,这么多人活了下来,而他却出事了,横竖看都不像意外。
而卧雪楼的人甚至都没有追查,也没有任何不满愤慨,当天就离开了南方,就像……生怕有谁找上门一样。
几人听此也恍然停下脚步。
江尤寒被他们好奇疑惑的眼神注视着,面上的神色却始终淡然,清晨温暖柔和的阳光透过层层绿叶洒落在她脸上,那双盛着深潭寒水的眸子看向这个聪明敏锐的小师弟,淡淡道:“你们真的觉得,他死了?”
众人脸色骤变。
她却不再多言,直直走向房间。
房门合上,她看着床上昏睡过去的人竟然一时踌躇,犹疑片刻还是走了过去。
池疏眼角还留有泪痕。
她小心翼翼地抚摸过他的脸颊,将手停留在他脆弱的脖颈上。
前不久这里还有两个掐痕,掌印很深,一看就很痛苦,她法想象,池疏被她掐住时是多么崩溃绝望。
他当时害怕吗?如果她没有控制住自己,没有清醒过来,那池疏就会死在她手里。
江尤寒看向自己的掌心,愤恨和难以置信在她脑中疯狂咆哮,她以为自己杀了燕疏朗和天道的分身就成功了,结果还是被天道隐藏着的煞气摆了一道。
她诘问自己。
你够强了吗?自以为能和天道抗衡,实际自大狂妄被耍的团团转。
她的胸腔如同窒息般酸胀发疼,察觉到识海内的光球震动,深深吐息压下复杂激荡的情绪。
她沉默良久,将池疏身上的衣物解下,她细细观察他白皙细腻的皮肉,从头到脚,没有发现其余伤痕。
她这才松了口气,紧颦的眉头微微舒展。
然后她看到池疏双腿间红肿可怜的穴肉,她动作一滞。
后穴殷红肿胀,一看就是不久之前被人好好疼爱过。
看来她失去意识的这两个多月里,他的身体也会时刻接受灌溉。
只要池疏不愿意,没有人能强迫他,能和他上床的只有她,也只会是她。
但她缺失了这部分记忆,她不知道她有没有在做爱的时候伤害过他,有没有让池疏难受痛苦。
她想起那个掐痕,脑中一阵剧痛,不知是自责多,还是懊悔更多。
她给池疏上了药,给他穿好衣物把他软绵绵的身体揽进怀里,缠绵疼惜地亲吻他的脖颈和唇瓣,舌头顶开他的唇齿探进去攫取他口中香甜温软的气息。
池疏被她吻得呜呜叫了两声,江尤寒这才从他口中退出来,亲了亲他的眼睛。
“小疏,别怕我,别……恨我……”
等到池疏从呼呼风声中睁眼时,罗依萌正在一旁问道:“大师姐,阎域里的那头饕餮怎么办啊?天道院的宗主会派人把它杀了吗?”
低沉熟悉的嗓音从他头顶传来:“将它关在阎域内是目前最好的办法,饕餮是神兽,自带神威,实力与大乘期相差几,只有大乘期境界之上的修士才能杀了它,两个大乘期决斗,阎域是法支撑的。”
想起之前江尤寒与饕餮对战,阎域境内地动山摇摇摇欲坠,众人后怕。
要是秘境破碎把它放出来了,那可真就不得了了。
罗通揉揉妹妹的头,笑呵呵:“别担心,阎域在天道院掌控之下,九州盛典赛事可以换别处举行,总会有办法将事情解决的。”
“师姐……”
池疏迷糊地仰起头。
“哎呀,小师弟醒了啊。”
“哈哈哈,终于醒了,池师弟真能睡啊,大师姐都抱一路了。”
“什么睡啊,大师姐让他休息的,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天天睡到晌午才起床。”
“哎!行了行了……”
池疏茫然地看向身旁御剑飞行的众人,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江尤寒低头吻在他的额头,轻声道:“还有三个月就回弄云顶了。”
他抬头愣愣看着她,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江尤寒蹭蹭他的鼻尖,在他耳边低声道:“小疏,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