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说,怎么了?”
“攻城的队伍全散了,先是咱们招徕的那帮匪寇,抢了钱粮遁去,接着就是公孙城的人,说是老巢被晋军端了,无心恋战,各自散去。”
“最可气的是咱们抓获的壮丁跑了,突然又回来了,调转刀口,杀向我们,幸好兄弟们闪得快。老大,快走吧,不然就来不及了。”
功败垂成,展坚仰天长叹:“天不佑汉王,天不佑我等,不行,我不能走。桓温一日不除,兴复成汉就一日不成。通知兄弟们,把小公子安顿好,快快隐伏起来,另寻时机。”
“老大,你不跟我们一道走吗?”
“我不能走,我还要回荆州,伺机下手除掉桓温。成事之后,会去老地方找你们。你们几个跟我走一趟,其他人速速撤围。”
“去哪?”
“去王誓府上。”
“老大,现在去怕有危险,谁知道他会不会拿了我们,向晋人请功?”
展坚淡定道:“不会的,至少他们现在还不知道桓温来的消息,怎敢生出二心?现在趁此机会,我还要向他打听一件至关紧要之事,我想只有他清楚……”
展坚是要向王誓打听一个人的来历!
为谨慎起见,伏滔领着三千人协防巴西郡,稍待几日,秦人撤退后再回荆州,而派桓冲领五千人直扑公孙城,将与王嘏有关的亲戚族人还有参与反叛的豪绅连根拔起,诛杀殆尽。
这些人不除,今后再有风吹草动,还会留下隐患。桓温自己只率万人,轻兵奔袭益州。
不出所料,听闻晋军前来,沿途郡县百姓欢欣鼓舞,箪食壶浆。抵达益州城西四五十里地,迎面撞上仓皇西逃的公孙城叛军,他们只听闻晋军驰援,哪里知道会从西部而来。
结果自投罗网,落入虎口,只能自叹命苦,到地下叫屈去了。
残阳剩霞,一抹余晖映照在宫楼城阙之上,大军抵达益州,桓冲和袁真分头追杀叛卒山匪,桓温只率两千卫卒入城。
桓温之所以迁延入城,四处搜捕叛军,大开杀戒,实是因为到了汉原郡一带时,从俘获的叛军口中听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此次反叛的旗号是兴复成汉,拥立汉王之子!
汉王之子?
桓温若有所悟,想到了很多很多。
再看谢万,一袭袍服打扮,没有了往日的潇洒灵动,满脸尘灰,穿戴不整,形容狼狈,大有劫后余生的窘迫。
桓温轻轻摇了摇头,感慨万千。
想起当初在建康,第一次见到谢万时,情景还历历在目。当时谢王几人畅谈玄学,目中无人,蔑称桓温为兵家子,难登大雅之堂。
现在,这不入法眼的兵家子救了高高在上的大雅人!
还有,大军伐蜀时,谢万千方百计阻挠粮草供应,巴不得荆州军饿死,现在他却大口吃着桓温送来的粗糙干粮,大快朵颐,用一句饥不择食来形容,再也恰当不过了。
谢万能有今天的寒酸和窘迫,桓温起初还觉着畅快,但看着看着,居然有些同情他可怜他了。
人在饥饿面前,还有什么儒雅而言?在生死面前,还奢谈什么尊严?
“多谢大将军搭救!”
谢万和应将军像是两只受惊的兔子,刚从虎口脱险,惊魂未定,顾不上往日的骄矜,连漱口都没顾上,便作揖施礼。
“免礼,桓某承朝廷旨意前来解救二位,姗姗来迟,让二位受惊了。”
“大将军言重了!”
“好了,二位收拾一下,尽快回朝复命吧。益州之事,暂时移交桓某接管。”
谢万吃饱喝足,嘴巴擦得干干净净,忘却了饥馁的滋味,马上翻脸道:“我是朝廷钦封的刺史,即便现在回朝,没有旨意,这益州大印也不能私授于你。”
桓温满腹怒火,实在难忍,便讥笑道:“恕桓某直言,谢大人文不能安民,武不能安邦,忝居刺史,德不配位。这块大印,放在你手中不是好处,而是祸害。”
“你?”
“还是想想回去后如何向朝廷交待吧。”
桓温提醒他一句,谢万无奈,交出大印,悻悻退下。
应将军见谢万被当场斥责,不敢搭话,诺诺道:“待末将清点军卒,马上返回。”
“你一个人回去就可以了,军卒留下!”
应将军一听,反驳道:“这恐怕不妥吧,大将军没有朝廷的旨意或者兵符,怎能有权调动镇军?”
“你糊涂了吧,桓某现在是征西大将军,有权节制镇军,如果你有异议,回朝后尽管奏明圣上。”
被赶出益州,还被剥夺兵权,应将军内心恼恨,又不敢当面违拗,只好作罢。心想待回朝之后,找武陵王商议,绝不能让自己多年来掌控的兵卒拱手送人。
桓温望着二人沮丧且不甘的样子,心里又好气又好笑,国事交给这些人来打理,怎能不一败涂地!
这时,参军王瑜匆匆赶来,拜见桓温,回禀了这几日蜀地的来龙去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