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上亦沾满了齐姜的鲜血,我颤抖的扶着她坐在地上。
"你服了毒?"我惊愕。"是什么毒?"
她躺在我的臂弯里,脸色越发苍白,显得眉间的梅花和唇边的血迹红得妖艳惊心。
她扯出一抹笑容,"什么毒有什么重要?千万别救我,不然你也救不得我第二次第三次。"
"你别闹!"我嗅了嗅她的唇,慌乱道,"莫非是宫里的鸩毒吗?放心,我近日识得一位姑娘,她解毒当真是极厉害的,当日陶诚要用毒药害我,也是被她所救!"
齐姜的目光突然有些涣散,她语气很平静的对我道,"不必麻烦了,鸩毒就是这一点最好,泼在地上,此地便片寸草不生,人若喝下去便肠穿肚烂,大罗金仙也救不回来。"
"不不不,一定救得回来!"我的眼泪不由自主的落下来,"你能不能争一口气啊!亏我当你是个巾帼英雄,想不到你这般怂,你当时怎么与我说的?你怎么能跟那些蠢女人一样?不过失个宠,就这般觅死寻活吗?"
她拍了拍我的手,长叹一声,"茫茫愁,浩浩劫,短歌终,明月缺。我这半生,便是这口气争的太累了,累得再也走不动了。"
"你这般不留余地吗?"我紧紧抱住她,"刘无忌是个没有感情的疯子,你怎么值得?"
一滴眼泪自她的眼角滴落,"这辈子,我错得厉害,若有来生,万万不要再遇着他!"
她紧紧握住我的手,"我没有你说的那般坚强,近来的每一日,我都渴望离开,就像现在这般。"
她猛地咳嗽了好几下,"我本想着,他要废了我,我偏不让他得逞,我死了也是他的皇后,
他日后也要跟我合葬在一起,可我现在后悔了,我不想见到他,死了不想见他,来生万万不要遇到他。"
"你若是能不死,我带你走!"我紧紧握住她有些冰冷的手,"齐姜,你别死,我带你回家!"
"寒酥,除非你是西王母,有昆仑山的不死药,或可以一试。"
我顿时急道,"我姥姥有昆仑山的不死药,可是。。。我心中一惊,重华羽衣早已被毁,我的玉笛给了景行,如今我如何还能来得及救下齐姜?"
"你姥姥有不死药?寒酥,有件事我要问你。"
"何事,你说!"
"你可是来自长留山?"
"正是。"
"你便是在长留山上救了刘无忌吗?"
"没错。"我咬咬牙。
她苦笑一声,"这世上果然只有刘无忌能如此狠心啊,寒酥,接下来我说的话,你一定要记在心里,你的长留山,已经被刘无忌,几乎烧成了灰烬。"
"什么?"我如遭雷击,怀中的齐姜开始微微抽搐,"他,他要彻底除掉四皇子……他不晓得从那里听来刘景行要去你的家乡。。他,他早就安排好了人。。。"
齐姜狠狠的喘息了一口,"寒酥,寒酥,刘无忌怎可如此自私?"
她的眼泪好像断线的珠子划下眼角,"可惜我明白的太晚,寒酥,你不能走,不能走啊,不要放过他!"
随后,她目光直直得望向窗外,好似在努力的看着什么,终于就这般不能瞑目的消逝在我怀中,她的衣裙依旧鲜艳如血,像是怒放后凋零的牡丹。
齐姜是个厉害人,她的兵器就是那么寥寥的三言两语,以前她不过是能谈笑间令对手灰飞烟灭,如今更是用一死来撼动这个她憎恶的王朝。
这次她选择的兵器是我。我轻轻阖上她的双眼,将她放在地上,后退了几步。胸口难言的憋闷,大脑一片空白。想起几日前姥姥入我梦境与我所言,竟是告别之语吗?姥姥本是上神之体,不该被他所害啊,我突然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做万念俱灰。
我此生错付刘无忌,为了他我放弃前程,放弃家乡,乃至放弃坚持放弃自尊去做一个妾室。而他,变本加厉的毁掉了我的一切。
他囚禁我,折磨我,毁掉了我的重华羽衣,追杀着我喜欢的人,我一直在心里默默的认定是我先一步了断了与他的姻缘,是以他对我做的这些疯狂的事,我都不想去再追究,我从未想过要毁掉他的什么,我只想自保,我只想离开未央宫,跟景行一起归隐长留山。
这个要求,难道还过分吗?
为何,要逼我,跟你不死不休?
我推开昭阳殿的大门,张开双臂,压制在体内九千年的妖力骤然奔腾起来,以雷霆万钧之势瞬间冲破了我额头上的封印,那粉色的桃花瓣破碎了,就如同我最后对于往事的一丝美好的回忆。
世人得爱,如入火宅,烦恼自生,清凉不再,其步亦艰,其退亦难。
长安月下,风云变色,我长啸一声,鹤唳九天,顿时肋生双翼,足下生风,化为一只白鹤,振翅而起。
刘无忌正从建章宫归来,我双翅一挥,带起的飓风,顿时拔起了路旁的古树,狠狠掀翻了他的御辇,看着他狼狈的滚落出来。
我便落在他身后不远处,化身为人,双目如赤,瞳仁中绽开一道血线,蓬勃的怒意让我身上的神识全部隐去,只剩下妖性大作,我身后滚起腾腾黑云,压城而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