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酥。"她转头看着我,"多谢你,终于帮我坐上皇后之位。"
然而她又转头,语气悲凉道,"可是这个位置,仿佛让我离他更是遥远了,寒酥啊,长秋长秋,多么冷寂的名字,我是不是再也不能走近他了?"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着封平的身影,温声道,"事在人为,相信我。"
时值十二月,未央宫连降了三日大雪,此时积雪初定,甘泉宫附近的梅园中红白二色梅花开得极繁盛,暗香浮动扑面而来。梅枝舒展傲立,枝上承接了厚厚冰雪,与殷红欲燃的红梅相互辉映,更在冰雪洁白的世界呈出明媚风姿。
往日热闹繁华的未央宫此刻在白雪掩映下显得格外空旷而静穆,唯闻风中梅枝上积雪簌簌碎落之声。
我头上戴着雪貂昭君套,上面围着几圈零星的明珠珠链,内里是海蓝织锦莲花小袄,外罩着月白色狐腋裘,下面隐隐露出淡黄色雪貂絨长裙,向着甘泉宫走去。
岫烟与喜媚跟在我身后,也欢喜的赏着雪中红梅,喜媚活泼便问我可不可以折一支带回去,"可以带去长秋殿,与皇后娘娘一起赏梅花。"
我笑着点点头,应允道,"去吧,再通知一下王更衣,也去咱们那热闹热闹。"
披着柔粉色披风的喜媚像一只欢喜的小鸟儿一般飞去了梅园。
我则同岫烟继续往前走,走过甘泉宫下面的回廊时,远远就看见了一群花枝招展的女孩子,站满了甘泉宫大门处的那一片空地。
因着连日下雪,那些女孩子们都穿着各色的披风,倒是像是一群欣欣向荣的花朵,不知哪一个带的头,欢笑之声一下子溢满了空旷的殿宇。
几个负责整队引导的小内侍在她们身边痛心疾首道,
"你们还笑?还有没有规矩了?过一会儿,李大人就要亲自过来点视名册,你们还胡闹!"
我愣了一愣,岫烟则在我身边道,"婕妤忘记了?这是今年入宫的家人子。"
我点点头,不由停下脚步看着她们。
安排在甘泉宫今日待选的家人子有这么二十余人,一个个都打扮得花枝招展,珠光炫目,这一群活力充沛的女孩子大多都是大周的高门闺女,在家中娇宠惯了的,没有一个去理会这尖细的嗓音,她们站在回廊尽头,肆无忌惮的笑着,反而把几个小内侍气得直跳脚。
她们都是十五六岁的年纪,琦年玉貌,清丽宛然,就这般茂盛的从宫外移植进宫,她们舒展着新发的一簇簇嫩绿,合着从天而降的雪花,显得那么不真实。
我看了一眼,便又向前走去,岫烟也在身后亦步亦趋规矩有度的跟着,我从回廊的另一面漫步经过,对面的喧嚣声便渐渐止息,那些家人子不再去看那几个被她们气得哇哇叫唤的小内侍,而是纷纷将目光投向我。
我身上名贵的狐腋裘,还有雪貂绒的长裙,随着我婀娜走动之间轻开合散,如同立在一对白云之上,那枚狐狸形的玉簪插在鬓边,也精美得不似人间之物。
那些家人子三五成群簇拥成一团,啧啧惊叹着我的容貌与服饰,偷偷的指指点点,小声嘀咕着,不知我究竟是哪一位娘娘。
我自然能感到自己被这一双双充满好奇和羡慕的眼睛所凝视,这些眼神多半都是单纯和新鲜的,至少现在还不是宫里头最常见的嫉妒和愤恨,只是这样简单纯稚的眼神还可以保持多久?
突然,我轻轻回首,在这些女孩子之中,有一双明丽的眼睛,正透过重重的人群,向我投来仇恨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