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魂未定。
一阵诡异的长笑声传来,“干尸”段深惊坐起来,裂开嘴角,发出声线极细极尖的笑声,余下的黑色毒液附着在牙齿上,将他的口腔都染黑,方才还紧闭的双眼,此时阴森森地盯着清欢,就这样持续了几秒,然后从炕床滚落在地,直挺挺地倒了下去,脑门朝地。
“别看。”云暮将她的头掰了过去,不忍心让她看见段深那扭曲的肢体和可怖的表情。
为了让她安心,云暮单手扶着清欢的腰,另一支手从袖中射出几根银针,根根都深深地刺进了段深的脖颈处,根根致命。
清欢还沉浸在刚刚的恐慌之中,一边懊恼自己的同情心在作祟,一边责怪自己的不小心。
云暮感受到她的不安,于是不再多言,将清欢打横抱,踏出了厢房。
“厢房内到处都飘着蛊惑人心的药粉,你方才跑得太快,我都没来得及解释。我设下阵法,也是为了你的安危。”
“多谢......”清欢从他怀里出来,无暇顾及他的不自在。
“姑娘的恻隐之心,太重,有时候会误事的。”
此人竟将她方才的内心活动看得如此通透,难不成有读心术?
云暮继续解释道:“段洵将他变成傀儡,定是料到你还会再回来寻仇,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在下在他身边待了这么久,倒没见过他为杀一个人如此用心。”
此话说得极不中听,先是把清欢数落了一遍,再来还要夸要杀她之人,眼前这人脑子有毛病。难道这种时候,不该像话本里写的那样,先温柔地安抚她一番吗?
仇清欢,你在想什么,你差点又要死了,还在想话本!
“咳咳......算上这次,你一共救了我两次,多谢。我会找机会偿还的,但如果涉及到原则问题,我还得考虑一下。如果你是犯了烧杀抢劫之类的罪,我可不会救你。”
云暮轻轻一笑,看来已经恢复了,那便不用继续担心了。
清欢道:“不过我有几个问题。你为何要救我?既然不办事,为何还待在浊莲教?”
“救你,是因为......”你曾在寺庙救过我一命,那天你告诉我,你叫无为,“你不该死。”
这算什么答案?
云暮反客为主,道:“那我也问你一个问题,你是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
“你表现的太明显了。浊莲教标志,武功身法绝佳,从未在教外露过面的年轻男子,来无影去无踪,在浊莲教一定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思来想去,只有段衡了。只是没想到,你没否认,那便是了。”
“是在下演技拙劣了些。”
“哪里哪里。奉劝阁下一句,不要在楚地走动了,浊莲教已经被灭门,被人知道你是余党,会死的很惨的。”
“我哪里都不去。用绷带缠着就是了,实在不行,便割肉。”
仇清欢打了个寒颤,那疼痛想都不敢想,真是个狠人,面不改色地说出这种话。不过,她是真搞不懂,如今少了庇护之所,他被人追杀的时候,能逃到哪里去。
“在我走之前,还有一个问题想不明白。”
“洗耳恭听。”
“阁下是哪里人士?竟生得这么好看,有棱有角的......啊,冒犯了。”
“无妨。在下确实并非中原人士,来自异邦。”
“异邦......?”
“金狮高昌高丽还是乌斯?”
云暮被她的活泼逗得忍俊不禁,心下玩性大发:“要不姑娘猜猜看?”
“嗯......金狮人雄壮威猛,高昌人高挑轻盈,听闻高丽人跟我们长得差不多,乌斯人皮肤黝黑,我看你呀,像高昌人!猜对没有?”
“姑娘果真慧眼,在下佩服。”
“不会吧,我真猜对了?看来书上写的都是真的!哎,那你是高昌商人吗?听闻从高昌一路到中原来,是很不容易的事情。”
说到这里,云暮心里一震,似乎是触动到了内心所有不好的过往,被冰封已久的记忆,又被人提起。
“是很不容易。家父是中原商人,早些年到高昌行商,与家母相识,这才有了我。家母去世后,我便只身前往齐国,寻找家父。”
编的跟真的一样,云暮心虚地朝清欢一笑。
仇清欢听得心里一阵感慨,叹口气随便安慰了他两句。
“我得回去了,阁下保重,后会有期。”
仇清欢走得干净利落,留云暮独自在原地憋了好多想说的话。
“哥,你在看什么呢?”
“教主,仇姑娘说得对,你确实不宜在楚地多走动了,叶户那已经掌握了动向......上次能逃过一劫,已是万幸,幸亏你认得仇姑娘......”
“圣姑那边怎么说?”云暮恢复那副冷冽柔媚的模样,不想听光弟过多的赘述。
云瑶瘪了瘪嘴,道:“大都司跟圣姑闹得可厉害了......哥哥,您还是回去主持大局吧!”
云瑶照常劝哥哥回到西宁,血月教盘据地主持一回大局,本以为她也会像往常一样遭到拒绝。
没想到云暮用略作轻松的语气,道:“那便回吧。”
我既已教她免娇嗔,且谨慎,那么接下来一段时间,应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浊莲教被灭,叶户那率领密探穷追不舍,是时候偷偷潜回去看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