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反应过来的反倒是陈芃儿,也许只是短短的一段功夫,却从惊恐到欣慰,从激动到渐渐平息,几番情绪纠结错乱——
但当她拿手背轻去拭脸上的泪痕时,她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阿斐,没想到竟能在这里遇见你——”
“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她边擦泪边唇边露出一个笑模样来,“好久不见,阿斐,你过的好么?”
对面一身戎装的年轻军官,面上还是泠然一片——却是她瞧见他按在腰间佩刀上手,因为握的过于紧而有些微微的颤抖,喉间喉结不住滚动,似乎有什么话要说,但终究没吭出一声。
心如止水,实则暗流涌动,亦正如她风中芦苇,看似身不由己,实则根深蒂固。
这毕竟是陪伴她一起长大的阿斐啊……
陈芃儿心中叹过一口气,摸了摸脸,尽量让自己显的自如一些——
她站直了身子,小小的卧车包厢,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其实也就不过两步远,态度很诚挚,面对他露出微笑,“你长大了,变了好多,阿斐,我都认要不出你来。”
面前的男人也许年龄才二十出头,却是这份气度已然和之前军校的学生有了天壤之别——似乎随着几年的未曾谋面,他已经从曾经的懵懂莽撞少不更事,变的沉稳,变得内敛。
但没变的是他望向她的眼神,那份永远的全神贯注,那看似无波的情绪下实则已经掀起了风暴。
“芃儿……”他一声喃喃,似乎不是从喉咙里发出,而是从最深的心底里面溢出来——在列车“哐嗤哐嗤”的行驶声中低到几不可闻,却依旧如一只鞭子轻轻打在她的心房之上,叫人顿时又湿润了眼眶。
男人终于上前一步,掌心松开了一直紧握的佩刀刀柄,朝她伸过来,似乎想要触摸她的指尖……
然后,便是近在咫尺的一声:“阿斐?你怎么在这里?”
一声恍惚拉回人间,陈芃儿错愕的望向包厢门口出现的陆安的身影,他手里拿着两三个文件夹,眉心微蹙,但神情好像并没有多么惊讶。
年轻的军官生生止住了朝她迈进的步伐,回过头去,低了低头:“二表哥……”
陆安点了点头,推门走近包厢,把文件夹放去桌上,顺手从殷勤跟在身后的侍者手中接过送至面前的热毛巾,擦了擦手,随口问道:“你不是一直在河口负责军备么,怎会在这里?”
阿斐腰杆笔直,态度严谨的好像面前问话的是他的顶头上级,而并非自己的表哥:“有一批货需要运至宜良,由我负责押运,现已交接完毕。我……”
陆安点点头,半倚了桌面,一只掌心伸过来拢了陈芃儿的肩,笑的很是和煦:“那也算凑巧,这些日子芃儿前来探亲,我正借出差的机会想带她四处走走,不想却是在火车上碰到了你。”
他一只手在他们两人之间挥动了一下,问:“既然都碰面了,想必也打过招呼了?”
说完,不待对方回答,他已经转头对陈芃儿笑道:“你和阿斐也是数年没见了,你瞧他现在,是不是出息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