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庄门,早有人牵了两人的马过来。
宋景乐那匹白马叫“照雪”,此马是照夜玉狮子,产自西域。照雪通体上下一片雪白,没有半根杂色,脖间长鬃蓬松,如同雄狮一般。头至尾长一丈,蹄至脊高八尺,相貌极好,极其罕见。
沈苍梧的马与他的不同,是匹黑马,黑麒麟种。此马名“夜踏”,通体如墨,较照雪稍大一些,鬃毛卷曲,两耳根凸起如麒麟角。
照雪和夜踏是宋景乐和沈苍梧入师门时,风行云专门跑去西域给两人寻来的,据说为了这两匹马,风行云还和西域的马痴古尔勒打了一架。
宋景乐摸了摸照雪,亲昵地蹭了蹭它的面颊。
照雪似乎并不喜欢他这样蹭自己,甩了甩头,往后移了去。也难怪,照夜玉狮子性格高冷,极不合群,自然不喜欢被人当小宠物一样摸来摸去。
沈苍梧白了眼宋景乐,翻身上了马,拍了拍夜踏的脑袋,“走了,我们别理那个傻孩子。”
夜踏嘶鸣一声,似是听懂了他的话,眨了眨眼睛,朝前奔去。
宋景乐无语,戳了戳照雪的面颊,“你就不能争点气,每次蹭你,你就摆着张臭脸。”
照雪抬起蹄子,甩着脑袋,那意思——你到底走不走,不走我去追夜踏了。
宋景乐心里憋得慌,怎么不管什么动物都喜欢沈苍梧,先前在乌蒙山时,他们住的地方来了只小老虎,也是整天黏着沈苍梧,后来赵钰的那只白雀也是,就连自己的照雪,也经常跟着沈苍梧跑。
虽然这样想,但想到有正事要做,宋景乐不敢太耽搁,忙上马向沈苍梧追了去。
照雪和夜踏脚程很快,半柱香的时间,两人便已到了月湖村。
城东这地方,两人先前捉司马瞳的时候来过,此刻到了月湖村,才发现这村子竟然就在那片竹林的山包后。村子不大,站在村口一眼看过去,大概有二十几户人家,大多是青石盖得屋子。村口两棵干枯的大树,树中间横着一块牌子,牌子上写着“月湖村”三个字。
比起这粗陋的村门,村内风景倒不错。青山绿水环绕,村中心位置有一处不小的水塘,状如弯月,户户门前、院中栽着青竹,种着花草。水面上碧波荡漾,湛蓝的天空在上投映,相互辉映。
鸟儿从空中掠过,落在树枝和屋顶上,叫声清脆。日头透过层层枝叶,散落在村中,斑斑点点。
宋景乐眉头一挑,“倒是个不错的地方。”
沈苍梧吸了吸鼻子,拉住准备进村的宋景乐,“你觉不觉得这儿有些奇怪?”
宋景乐点头,“你说的是这地方吧。也是,司马瞳当初藏身在竹林,而现在这件案子牵扯到的两个人,也是这里,确实很怪。”
两人牵着马进村,在村内右侧的第三户人家门口停了下来。
沈苍梧上前叩门。
“咚咚咚……”
“请问,是吴酒和许温家吗?”沈苍梧听到屋内有响动,扬声问道。
许久,屋门开了。一位瘦骨嶙峋的老妇人,拄着根竹棍走了出来。
“你们是?”老妇人面露警惕之色,打量着二人。
沈苍梧隔着篱笆墙向她拱手,“老人家,我们是来收皮毛的,先前和吴酒约好的。”
老妇人这话,面上疑惑更重,“你们可不像收皮毛的。”说着,重重叹了口气,“现在的人,说起谎来一点都害臊。”
宋景乐唇角一翘,这人倒不糊涂。
他笑了笑,温声道:“老人家,我们确实是收皮毛的。不知道吴大哥他们在吗?”
老妇人眉头一皱,“不在,前几天出了门就没回来。”
她说着,在院内的木椅上坐了下来,叹气,“也不知造了什么孽,孩子还病着,做父亲的跑得不见了踪影……”
宋景乐和沈苍梧对视一眼,村中的情况和王、陈二人描述的不差,这老妇人的两个儿子确实是失踪了。
沈苍梧从怀中掏出块碎银子,放在了院门口,“既然吴大哥不在,那我们二人就不打扰了。”
说罢,拉着宋景乐离开。
宋景乐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怎么感觉,你现在跟个散财童子一样。”
沈苍梧神情略有些低落,压低了声音,“那两个村民……很有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
“嗵……”
两人身后忽然传来东西掉落在地的声音,两人回头一看,身后站了个身着粗布麻衣的妇人。
妇人长相平平,但眼神清澈,盯着两人,颤声道:“你们……你们刚才说的……是我家……”
沈苍梧愣了神,看了眼身后不远处的院子,示意她声音小点。
妇人眼中含泪,望着二人,等着他们回答。
宋景乐长长叹了口气,轻声问道:“你是吴酒的妻子?”
妇人点头,眼泪大颗大颗落了下来。
她扯着袖子抹泪,“他……他真的不在人世了?”
宋景乐不知该怎么回答,毕竟那只是自己和沈苍梧的推测。
沈苍梧没回答她,留了些银子给她,两人牵着马出了月湖村。
路上,沈苍梧道:“回去让赵钰派人在这一带山林中搜一搜,或许会有线索。”
宋景乐点头,如果真像王朗和陈旬所说,他们是进山打猎闻到了香味,那么真正的吴酒和许温的尸体很有可能就藏在山林中。
沈苍梧思索了半晌,向宋景乐问道:“这件案子,似乎并不是表面那么简单,你的看法呢?”
宋景乐眯着眼,盯着远方渐渐西沉的日头,“牵扯到了军中,那就不是简单的江湖事了。起先我们入合州时,在那家客栈中不就发现了许多行为怪异的人,或许那些人也和这件案子有关呢。”
沈苍梧道:“说起来,到现在为止,我那日在湘皖楼追的那个人,一直没有线索。”
宋景乐想了想,道:“不光是这个,合州城内最近江湖人多了许多,那个时候食客中有人提到说是找东西。”
沈苍梧按了按眉心,“很复杂。会不会又和宋蒙战事有关?”
宋景乐伸了个懒腰,“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