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指甲凌厉地划过闫岸的脖颈，脖颈上极薄的皮肤透明到露出了青色血管。
他的指甲修剪得十分干净，没有一丝瑕疵，但登时间就划破了她的皮肤，留下几条深入肉内的划痕。
刺眼的血液从男人的指缝间缓缓滑落，他的手指还在慢慢收紧，骨节发出咯吱的声音。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眼前世界完全消失了，空洞无神的黑眸直视前方，眉头因不适而蹙紧。
眼前不是黑色，而是那种完完全全感知不到外界的感觉。
闫岸脸色涨红，呼吸不畅，抵抗着窒息感，右手腕卡在男人手指与自己脖颈的缝隙间，左手搭上了他的手臂。
“没用的……”他眨巴眨巴眸子，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个脆弱得像个玻璃娃娃的人，似乎有点兴趣，刚准备再开口说些什么。
“——别动。”
闫岸瞧准时机立声一道，是命令的语气，说完，她便脸色发白起来，喉咙里还喘着撕裂的粗气。
“生活管家提醒您：您已使用一次性技能——‘盘角羊的低语’！生效中——”
察觉到脖颈处的力量不再增加，她在与死亡极度临近的状态下、失去了视觉后，竟笑了起来。
不是默然闷笑，而是清脆响亮地笑出了声。
男人忽的一懵，身体在那一刻已经不能动了。
他无法控制身体，身体笔直向后仰。
男人的肩膀被闫岸的右手抵住，一下子被她用轻微的力度就按在了身后的酒红色木桌上。
于是，后脑勺“咚”地磕在桌面上，听声音很重。
“咳咳！——咳！”
闫岸在说完那一个词后，登时忍不住剧烈地咳嗽了起来，纤细的脊背微曲，两只苍白纤细的手紧紧压在了男人肩膀上，弄皱了他原本洁白整齐的衣领。
苍白的唇齿间流下一条鲜血，极度刺眼，嘀嗒地滴在了那件白大褂上，染了两滴血。
“生活管家提醒您：游戏已进行1日10小时19分钟，您的健康值过低，心理san值下降过快，请注意调整。
健康值：6（下降18点）
心理san值：20（下降1点）”
这反噬可真够严重的。
闫岸五脏六腑都在刺疼，呼吸不畅，却随意地用手擦去了嘴角的鲜血，脸颊上和脖颈间的血痕显出了一丝凌虐感。
她面无表情，黑眸无神空洞，嘴角沾着红色的血液，机械地开始行动，微冷的手指直接顺着男人的手臂，蹭着白色衣袖，窸窸窣窣地。
终于，摸到了他温热的手掌处，柔软的指腹相触，然后，直接拎起了他手里的东西——被装在袋子里的雕塑。
“啧，王老板可没你这么傻……”闫岸撇撇嘴，眼瞳失神无距，低声自语着。
被闫岸牢牢按在身下的男人好像懵了似的，一动不动，一双蓝金双色的眸子紧紧地盯着闫岸的脸，像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而受惊的猫。
空气里静了几秒后，他依旧是一动不动地像个雕塑。
闫岸的喉咙依旧很嘶哑，她微不可查地勾起嘴角，弧度很小：“NPC兼怪物居的老板，我的技能最多只能维持8秒。”
“8秒早就过了。”
她逗趣地调侃，丝毫不在意眼前一片的虚无，虽然这远比黑暗更让人觉得孤独无助。
失明了倒好。
闫岸倒巴不得看不见这个男人，否则她的心理san值又得直蹭蹭往下掉，跟跳崖卡bug似的。
“生活管家提醒您：游戏已进行1日10小时19分钟，您的健康值过低，请注意调整。
健康值：4（下降2点）
心理san值：23…29…36（正在缓慢恢复中）”
闫岸淡然的话音刚落，男人便眨了眨眼，将原本掐在她脖子上、现已错开的手缓缓放下一半。
然后，他又思索到了什么，弯曲着纤长的手指，抬起手腕，指尖缓缓靠近她的下颌骨线。
然而，在指尖刚刚碰到耳边第一缕短发时，闫岸陡然一手撑在桌面上，起了身，烦躁地啧了一声，紧皱眉头。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在半空中一僵，落空了。
“怎么又慢慢恢复视觉了……”
闫岸神情烦躁，低声哼唧，暴躁地揉了揉头发，一只手在半空中摸索着，终于碰到了书柜架子。
她顺着书柜架子，磕磕绊绊地迈开脚，试图远离男人，却被地上的杂物绊了好几脚，差点摔倒。
“王老板到底是谁啊？”
男人想起了什么，微微皱着眉头，一手撑起了身子，声音清朗，十分自然地责问着闫岸，仿佛一切是理所应当的：“他有我好看吗？”
“…………”闫岸脚步一滞，直起了身子，表情极其诡异，沉默了数秒。
她答道：“反正不是你。”
闫岸觉着这事跟他又没什么关系，语气无情至极。
她滞了一秒，忽的又转过身体，紧紧闭着双眸，不看他一眼。
某人嘴角戏谑地咧开，温和笑道：“虽然啊，你真的很符合我的审美，我最初还很欣赏——”
闫岸在瞬间又收起了笑，面无表情，平淡如机器道：“——但我十分、非常、极度讨厌打断我说话的人。”
“哦不对，是所有打断我说话的生命体。”
某个NPC&怪物：“……”
“生活管家提醒您：恭喜玩家！得到《古玩》收藏品——NPC的雕塑！收藏品可收集：5/5”
“哈，再见了。”闫岸松开手，扔下已空的塑料袋，皮笑肉不笑，露出一侧的酒窝，面色依旧苍白到透明，语气恶劣，“没有名字的NPC。”
没有名字的NPC：“……”
“请问玩家是否脱离游戏世界《古玩》？
【是】or【否】”
“是。”闫岸面无表情，毫不留情地答道。
于是，在男人呆愣的面前，闫岸的身形霎时间消散成细小颗粒，消失不见了，只剩旁边的一个空塑料袋。
男人坐在桌子上，回过头，低垂着脑袋，一蓝一金的眸子眨了眨，忽然充满了不理解和委屈。
他直勾勾盯着他手指间的刺眼血迹，红色与白皙的肤色形成了鲜明对比，手指微曲。
刚才闫岸脖颈微凉的触感似乎还存留了一些，极薄的皮肤下是轻轻跳动的血管。
他眨巴着漂亮的眸子，思索了一阵，随后缓缓抬起一只沾了血迹的纤长手指，放在离鼻尖的两厘米处，轻轻嗅了嗅，眼眸微微一亮。
嗯……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