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拿走指环了。”
长羿接住飘落在他身前的一片花瓣,花瓣是被风刮下来的,瓣叶还很娇嫩,打着旋儿就要飞到地上。
他伸手用两指夹住,再轻轻一吹,随着他的吐息这片残瓣渐渐化为齑粉。
女人跟在他身后恭敬问道:“需要现在……”
“不急。”他背着手走在街上,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瘦弱身影,眼中意味深长,“等到合适的时机才会发挥最大的价值。”
他含着笑朝那边走去,女人摸不着头脑:“主子,你去哪儿?不跟着他们吗?”
他兴致缺缺:“去找点乐子,不是有小五跟着吗,等到他兜不住再通知我吧。”
女人气得在后面跺脚:“指望他?他能干出什么事儿来,主子也是,见色起意!”
长羿摆摆手:“行了,别跟着我了,我玩儿腻了就走。”
……
江尤寒站在船头透过朦脓雾霭看向远处桥上的行人,她眸色沉沉,宛如深渊,让人法看透。
但当池疏紧紧倚着她时,温暖的体温便将她身上厚重的凌厉肃杀感融化,她一手揽过他的腰,音色隔着雨幕格外清透:“进了明盛宗的属地就不能再御剑了,我们先进城。”
她接过池疏手中的伞,带着他踏过数笼罩在烟雨中的鎏金残荷落在岸上,荷叶上的珍珠晃动,连着串掉进雾气森森的湖面。
岸口有明盛宗的弟子把守,两人没有透露身份,检查过体内并邪魔之气后便放他们进去了。
两人走后荷藕丛中‘咕噜咕噜’冒出气泡,气泡由少变多,霎时像是煮沸了般搅的那处湖水动荡不安。
岸边两名弟子看见了神色一凝,正要准备飞过来查看,突然‘嘭’的一声巨响,溅起大片水花。
一个站在小船上的姑娘举着木桨一脸凶狠,她嘀咕着:“什么玩意儿装神弄鬼。”然后用下端的板子一戳一挑,居然从水里捞出个人来。
男人伏在船桨上奄奄一息,整个人冻的像条狗一样,背上还绑着个长条状的东西。
不是乔生明是谁。
“是个人啊,我还以为是水鬼呢。”她见男人头上鼓起个大包,略为心虚,灵动的大眼睛四处乱瞟,看到岸上两个身着仙家服饰的弟子后大喊:“有人溺水了!快帮帮忙!”
江尤寒他们早就走远了,自然没注意到后面的骚动,这场雨下个没完没了,路上也没什么人,两人商量后决定去茶馆坐坐。
进门一收伞,那气氛可热闹了,外面看不见几个人影,这小小的茶馆却挤得暖烘烘闹喳喳的,只见一个二十出头的说书人一喝,围着他的几十余人声音一收,顿时鸦雀声,他将折扇拍在掌心,摇头晃脑:“那徐家老爷一看,刚娶进门的三姨太和自己小儿子在床上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白花花的胸脯和大腿都露在外面乱抖,他一声怒喝,捂着胸口直直倒下,三姨太见外面这么多人惊声大叫推着身上的男人,谁知一时情急,徐家老爷的小儿子怎么弄都出不来,被外人看光了屁股……”
众人哄堂大笑,挤眉弄眼听得兴起,纷纷往中央投掷铜板。
说书人一一笑纳,又开始说起了另一家的丑闻八卦。
池疏一听到这下流粗鄙的东西当即就要拉着江尤寒走,他可不想让这些腌臜玩意儿脏了师姐耳朵。
江尤寒却是若有所思,拉着他在角落里坐了下来,甚至叫了一壶热茶。
池疏不明就里,只好耐着性子继续听了下去,那说书的年轻人对大门大户的秘辛口若悬河,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杜撰的,不过他口才很好,讲的那叫一个栩栩如生,跟亲眼瞧见了似的。
在座的也乐意给他捧场,叫好鼓掌不绝于耳。
说书人端起茶杯润了润嗓子,话锋一转:“不知各位可曾听说过沉霄宗的名号?”
“哈哈,那是当然,那可是第一仙宗!”
“谁不知道!”
“听过听过。”
“我还见过仙尊弟子呢!”
这话一出众人纷纷转过头去围观,只见一个五大三粗的中年男人乐呵呵:“叫江……江什么……啊!江尤寒!那可是仙人之姿呢。”
“真的假的?”
听到有人质疑,他老大不乐意:“你见过就知道了,我也只是远远地望了一眼,大概是……二十多年前吧,那年大旱,庄稼没有收成,饿死了不少人,她就跟在她师父后面施粥,还用仙法把雨求下来了,不仅心善长得也特别俊。王家知道吧?当时可是大富商呢,王家那个小公子和她一起为我们发粮食治病,听说跟在她后面追了三个月,她走的时候还哭着闹着说要娶她呢。”
有人附和道:“知道知道,我还记得那年我们全家都在啃树皮。”
又有人问:“然后呢?她和王家那小公子成了吗?”
看到这么多人关注中年男人脸色又好起来:“成什么啊,她可是仙家的人,还那么厉害,怎么可能和我们这种普通人在一起。”
没人看到角落里一个身姿高挑挺拔的人默默拉低了头上的斗笠。
江尤寒对上池疏幽怨的眼神奈道:“不是他说的这样。”
池疏鼓着脸:“那是什么……”
啪啪!
说书人敲了两下折扇,把话题拉回来:“对,我下面要说的就是关于沉霄宗弟子江尤寒的风流韵事。”
江尤寒:“……”
她眼睛微微眯起,透着可怕的杀意。
那年轻人不知为何一抖,他搓搓胳膊以为天太冷了,喝了口热茶继续滔滔不绝。
他从惊世骇俗的师徒乱伦说到与众多师兄师弟的香艳情事,甚至连公仪襄和燕疏朗两人的底细也知道,几人之间的爱恨情仇令人潸然泪下,最后经过艰难抉择,这个多情女子还是选了一直默默守护在身旁对她关怀孺慕不离不弃的小师弟。
那个小师弟就是池疏。
江尤寒:“……”
池疏:“……”
众人听得一愣一愣的,故事一波三折,令人叹为观止。
说书人收获众人惊叹的眼神,悠哉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茶杯被‘嘭’的一声掷在地上,要不是江尤寒按着池疏,他早就暴起取这黄口小儿项上人头。
简直是一派胡言,荒谬至极。
江尤寒是弄云顶的首席弟子,在她之上根本没有师兄师姐,其次若她与君戎情投意合早就结为道侣了,不会多此一举拜到君戎师门下成为他的徒弟,更别说与公仪襄和燕疏朗两人之间的纠葛完全就是信口雌黄凭空捏造!
只要认识她的人都知道她是品行高尚洁身自好的人,但就是这么好的一个人,却在这个小小的茶馆里被人辱没名声。
知道她的人不会动摇观念,那不知道她的人呢?会不会认为她就是这人口中所言的荒淫浪荡人物?
这让他怎么忍!
他气得脸都红了,恨不得当场拔剑杀人。
江尤寒一手揽着他的腰一手按在他肩上,她本人被杜撰非议,心情却很平静,她将池疏搂在怀里轻声道:“别气,再等等。”
等?等什么?池疏眼圈发红看着她,不明白这种情况怎么还要师姐来哄他。
那年轻人被茶碗碎裂的巨响吓得一惊,差点以为有官兵来抓他了,屁股都抬起来准备跑路,看到门口没有人进来又稳稳坐下。
“啊……是真的吗?我觉得她不像这种人。”
他听到有人质疑立马转过头看去,竟然是那五大三粗的汉子,说书人打了个哈哈笑道:“信则有,不信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