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众人听他讲故事主要还是为了寻乐子解闷,没人会深究是真是假,还是有不少人唏嘘慨叹议论纷纷,然后‘噼里啪啦’扔过来一堆铜钱。
他捂着怀里沉甸甸的钱财大方道:“各位客官还想听哪家秘闻?”
此时从角落传来一句:“明盛宗。”
这音质冷的他打了个哆嗦,不知为何心里七上八下的,他看向出声的地方,找不着刚刚是谁在说话,南风城属于明盛宗的地盘,他要是在背后嚼舌根被发现了,论是官兵还是宗门的人都可以把他抓起来打几百个嘴巴然后关在牢里关到死。
他正犹豫不决,角落突然飞出来一块足足有拇指大的银子,他在众人的惊呼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起来塞进怀里,然后坐在凳子上咳嗽两声:“嗯……哈哈,那小生就给各位客官说说最近明盛宗发生的事儿。”
他字咬得轻,在座的立刻竖起耳朵仔细听。
“这明盛宗最近可出了件大事儿。”他话音拉得长,成功勾起了众人的好奇心,“掌门师从佑……失踪了。”
“失踪了?”
“怎么可能!”
“啊?不是说闭关突破吗?”
“对对,我也记得是闭关冲击大乘期,那可是大乘期!闭关千年万年也很正常吧。”
“非也非也。”说书人冲他们神秘一笑,手指一勾,众人默契倾身靠近,“客官,你们没发现最近经常遇见明盛宗的弟子吗?”
众人面面相觑。
“这……听说落花城有个连环杀人凶手逃走了,咱们南风城离得近,他们在帮忙搜查犯人呢。”
说书人将折扇掩住半张脸:“这种借口也能信?谁这么想不开逃到南风城来,这里可比落花城严多了,明盛宗的弟子个个行色匆匆愁容满面,一年前更是连封山法阵都开启了,一定是宗门内部出了问题。”
一年前?正是九州盛典开启之时!
江尤寒摩挲着池疏的肩膀低头沉思。
“还有件事,在封山大阵开启后一月,姬凡的墓被人挖了,尸体也不翼而飞,姬凡就是师从佑的二弟子,也是大弟子姬和最疼爱的弟弟,那可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少年英才,天资卓绝,可惜在一次清剿魔族的任务中被炼虚期的魔头杀死,掌门将其尸身埋于他生前最爱的那朵青莲旁,谁知竟被人窃走了。”
众人闻言倒吸一口凉气。
池疏与江尤寒对视一眼,两人同时皱眉。
不对!姬凡绝对不是被魔物杀死的,否则姬和不可能与魔族合作!
池疏压低嗓音问道:“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说书人扬起下巴得意道:“小生有内幕消息。”
等到散场的时候雨也没下了,茶馆里的人三两成群各自回家去了。
说书的年轻人将双手紧紧护在胸前,看四周人注意,快步走到乌黑的巷子里,这条路他走了好几年,闭着眼睛也知道从哪转弯躲开哪块石头,就算有人看他赚的钱多见财起意他也能把人甩开。
不过这次他却栽了,他走了几步就看到前方有个朦脓的人影,脚步一顿,心里咯噔一下转身就要跑,结果还没跑几步就被什么冷硬的东西一把抽倒在地上。
他痛呼一声伸手一抹,居然被打的流了一鼻子嘴巴的血。
他立刻求饶:“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我的钱都在这儿,放我一条生路吧!”
他把怀里的钱串子都掏出来不停跪地鞠躬,突然被人揪住衣领拖了起来,面前的男人语气阴沉:“你方才在茶馆说的关于明盛宗的事可是真的?”
说书人心里叫苦,就不该贪那块银子,现在好了,果然惹上事了!
他哆哆嗦嗦道:“千真万确!我……我拿性命保证,我表弟是明盛宗的弟子,是他喝醉了说出来的,我问了好几遍,那些细节都对上了!”
面前的男人似乎在对另一个人说话:“师姐,怎么惩处他?”
师姐?什么师姐?不对,为什么要惩罚他!
他吓得魂飞魄散:“两位饶命!该说的我都说了,我……哪里得罪了两位?难道两位是明盛宗的人?”
只听一个清冷的女声淡淡道:“既然喜欢说,那就禁言五年。”
什么?!五年!
他正要大喊,突然发现自己说不出话了,他被人扔在地上,急得满头都是汗,嘴巴张张合合又咳又喊甚至掐着脖子流了一手的口水也发不出半点声音。
数后悔与绝望如汹涌的潮水般将他淹没,他是说书人,用舌头吃饭的,剥夺了他的声音和杀了他有什么区别。
他爬起来跪在地上‘嘭嘭’磕头,神情惊恐扭曲张大嘴巴指着自己的舌头。
他还在对着空气求饶,池疏却已经跟着江尤寒把他丢在地上的钱分发给桥下的乞丐了。
池疏突然一拍脑门:“哎呀,师姐,我把伞落在那个茶馆里了。”
他慌张道:“被人拿走就不好了,师姐我先回去找找,你等等我!”
他说完就急匆匆跑了,江尤寒捏着手里的钱币直起腰望着他的背影。
这头说书的年轻人还蜷缩在地上,一脸涕泗横流,他擦着脸上的脏污准备从地上爬起来找他的表弟帮他把禁言术解了,他又恼又怒,想着之后一定要花钱买几个厉害的侍卫保护着他!
谁知还没站稳就被人狠狠地踢了一下腿弯,他发出声的惨叫砸在地上,在剧痛和惊惧中他又重新听到那道熟悉的男声。
“禁言五年,师姐也太仁慈了。”
男人的声音轻缓,说出的内容却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恶意:“她救过那么多人,也因此受过很多伤,但她从来不声张,而你……为了这点蝇头小利编排她、中伤她,用下三滥的荒唐事污蔑她,那些听客不了解她,若是相信你的一面之词,然后一传十,十传百,她的名声就被你给毁了,虽然她不在意,但是我会很难过很生气,我一生气就控制不了自己,不如……割了你这条舌头吧?”
年轻人瞬间惊恐大吼疯狂挣扎,但他已经变成了哑巴,力气也不可能大过一个修士,只能被人像提鸡崽一样轻而易举地提了起来,在魂飞魄散痛哭流涕中嘴一麻,舌根一凉。
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啪嗒’掉在地上。
随之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剧痛,他死死捂住嘴巴,鲜血却像喷泉一样源源不断涌出指缝,痛犹如数只利爪撕扯着他的大脑,让他哀嚎不止,可惜他永远也发不出声音了。
他扑在地上用被血染透的手疯狂摸索寻找,最后在旮旯里摸到了那块脏兮兮的软肉。
令人崩溃的痛楚和恍惚席卷过他全身,让他止不住惊厥颤抖。
但对他的凌迟还没有结束,黑暗中的男人轻描淡写道:“虽然你的嘴不能说了,但你的手还能写。”
地上的人听了吓得连舌头都不要了,连滚带爬想要逃离这个可怕的恶魔,但他再快哪能快的过剑,只见一道寒芒闪过,他就像被抽走了骨头一样瘫软在地上。
“不好意思,万一你还能用脚写字就不好了,只能顺便挑断你的脚筋了。”
他在一阵阵撕心裂肺的痛苦中听到这么一句漫不经心的话语,脚步声渐渐靠近,一只手落在了他头顶。
“师姐相信你,但我不相信你,发个誓又不会掉块肉,不如让我搜一下吧,免得你骗人,毕竟你说过谎,没有什么诚信度呢。”
宛如冰锥重击脑髓,他在痛不欲生中彻底昏死过去。
黑暗中的男人叹道:“真没意思。”
江尤寒将最后一块碎银放在目盲耳聋的老乞丐手里,她还没站起身有个暖烘烘的身体就扑到她背上。
池疏抱着她的脖颈亲了一下她的侧脸,他笑道:“师姐,伞还在,幸好店家帮我收着了。”
他从江尤寒背上滑下来:“我们现在去哪儿啊?”
江尤寒低头帮他整理他腰侧系歪的山河剑,轻声道:“明盛宗封了山不能进,试试能否跟在弟子身后进去查探情况。”
池疏乖巧点头,笑吟吟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