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很对,"她轻快的拍拍手,"在后宫里爬得越高,我才能越安心,我父亲和家族才会尽心尽力的辅佐我,而不是将我当成一只过河卒子,为了给我那些如狼似虎的姐妹试探陛下的具体喜好。"她的言语中不知不觉透出年少时的心酸。
我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儿,"所以,到底是多不快乐的儿时记忆,会让你不知不觉的练出这么多面具,是不是你自己都分不出那个是真的你哪个是假的你?或者,陶诚,我们是否应该重新认识一下?"
她本生得眉眼舒朗,大气明媚,此时却眼中划过一丝寂灭,似乎是把那个黑暗中的自己带到了我的面前,"你虽然是妖,按陛下对你的赞美,你所住的地方无限接近神域,所以你这般不食人间烟火,单纯得像个孩子。"
"我就不同了,我出生时父亲还只是个小吏,母亲本就无子,挣扎着生下了我,就受尽了祖母和父亲的冷遇羞辱,终于恹恹离世,不到一年,出身相门身份贵重的新夫人便进了门,父亲倚靠相府得以步步高升,只可惜了新夫人也是生了三个女子,我父亲依旧无子。"
她嘲讽的一笑,旋即又道,"夫人说我母亲和我都是不详之人,压了父亲的气运,父亲对我本就不喜,听了这话更是对我不再理睬。夫人和她那三个女儿便。。。。"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你虽是妖精,可你没有赤着脚在院中扫过雪吧?也没有被推下荷花池采莲子,采不到上来便是一顿毒打?"
我心中一凛,她又看着我,好像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你听过美人盂吗?就是我一直跪在地上,手里的痰盂举过头顶,她们玩乐的累了,就会朝我这里吐一口,不可以接不住。"
"你父亲都不管吗?"我打断她,"为何人会如此恶毒?"
"管?他不来一起折磨我,就算是很好了,"陶诚冷漠道,"这就是人间的恶,连妖都不能直视的残酷,我就是这般长大的,就像是从溃烂的伤口中强行开出的一朵花。"
"我本是正室的嫡女,却一直活得猪狗不如,直到有一次宫宴,父亲竟然将我也带了过去,被先帝一眼看中,赐婚给了四皇子。"
"我就这般获得了一门全长安贵女们都艳羡的婚事,那俊美无俦的四皇子竟然会是我的未来夫婿,我当然不会就这般觉得父亲良心发现,果然我偷听了他与夫人的密谈,才知道因先帝已经衰老,太子与四皇子立场未明,他们才商量好先将我送出去探路,若是四皇子功成为帝,只管拿了毒酒毒死我,叫妹妹们入宫。若是四皇子兵败,那我一同受死也没什么。"
"于是,我只能佯装心中欢喜接受了这门亲事,既然我父亲知道鸡蛋不能搁在一个篮子里,我也是知道的,于是我趁着入宫谢恩之时,勾搭了当时还是太子的陛下!"
"是你先算计了刘无忌?"我惊讶道,
"哈哈,"她笑了笑,"你们都如此怕他,以为他多疑暴虐,便不能轻举妄动,那说明你们虽然都说爱他,可是都不如我了解他!"她的眼中燃烧着深重的欲望和疯狂。
我知道他最恨的人是刘景行,所有刘景行拥有的东西,他都要抢过来,所以我只是在他面前装作我与刘景行恋慕已久,他看了,自然想要将我抢过来。
"所以你宁可成为刘无忌的妾室,也不愿意搏一把相信刘景行吗?"我有些悲悯的叹口气。
"你明明晓得刘无忌不会爱上谁的,只不过是哪个女人更有用处一些罢了。"
"我只是想活下去,有错吗?"她回头看着我,"谁能保证我平安顺遂不受凌虐的活下去呢?"
"可是刘无忌就能让你平安顺遂吗?"我拿起桌上的一只茶杯,杯里的水早就冷透了,就像沸腾过又寂灭的心。
"我是没料到,陛下是个这般难以接近的人,"陶诚麻木着脸。"即便一起躺在龙床上,也看不清他的表情。我比较李凌霄,除了差不多的恩宠,其他毫无优势可言。"
"所以,"我道,"你才避宠自保,韬光养晦?"
"没错,唯有退出局外,才能看清局势,没想到,我告病没多久,刘无忌便出征打仗。回来的时候竟然带着一个你。"
"真是叫你失望了,"我淡淡道。
"有什么可失望,我又不是喜欢刘无忌的傻子,你又不是我对手。"陶诚笑笑。
她突然充满嘲讽的晃晃她珠围翠绕的头,”我觉得我比你们做的都好多了,就算是皇后齐姜,自以为与刘无忌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只因为这个狡猾多端的表弟对她说了几句幼稚的甜言蜜语,她就像个傻子一样真心真意的辅助他,舞阳长公主看在女儿的份上,为他四处奔走助她登上帝位,可又如何?"
陶诚冷笑连连,"婚后没多久,她就失了他的心,这些年来她都不肯承认,一直打落牙齿和血吞,苦苦维持着她和刘无忌完美的帝后形象,说穿了不过是刘无忌心中忌惮她才会疏远她。"
"舞阳长公主岂会答应?"我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