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崖岛雾气蔼蔼,山腰往上只见一片白茫,几人站在山脚抬头望去,只觉恍如隔世。
双脚落在实地,江尤寒撑开伞递给池疏,在纷飞的雪花中低头蹭蹭他的鼻尖:“我先去白云峰,你回静心庭休息。”
池疏坦然地揽着她亲吻了一下她的唇角:“师姐,我等你。”
两人在弄云顶门口分道扬镳。
君戎正蔫蔫地泡在温泉里打瞌睡,水珠从他的后背滚落,江尤寒目不斜视地走向他,在离他五步外停下,恭敬道:“师尊。”
他伸出一条长长的水光粼粼的手臂,江尤寒便半蹲下将一块石头放在他掌心。
他捏着石头对准阳光,半眯起的眼睛透过五色光泽看她,他不说话江尤寒也不应声,两人像打哑谜一样沉默良久。
“唉。”他叹气,“这才三颗,还是太慢了。”
江尤寒淡淡道:“那只能去尽深渊寻了。”
君戎收起五色石,纳罕道:“你要去尽深渊?那可是魔族的地盘,我记得你并不喜欢那里。”
她神色漠然:“喜欢又如何,不喜欢又如何。”
她将前往九州盛典发生的事娓娓道来,君戎走上台阶穿好衣物,他听到明盛宗时动作一顿,惊讶道:“魔族和姬和合作?”
不知想到什么,他感慨万千:“我还见过她小的时候,她和你一样整天拉着个脸,不过遇到和她旗鼓相当的对手会很高兴。”
他转头看向江尤寒:“只能又麻烦我的乖徒弟帮我去明盛宗看看了。”
江尤寒并不意外,站起身平静道:“明日启程。”
“你不是才回来吗?不休息几日?”
她只是说了一句:“等弄清楚明盛宗发生了什么,我会前往魔界。”
君戎哭笑不得:“怎么比我还急,是为你那个小师弟着想?”
她不置可否。
“没想到你连天命也能抵抗。”他唏嘘:“爱真伟大。”
他仔细打量她,突然眉头一皱,嫌恶道:“什么东西……”
一缕白雾随着他的动作没入她体内,识海中伏在光球上的黑雾不知嗅到什么猛地聚拢在一起形成蛇形,黑蛇在数若隐若现的金色琴弦的束缚中尖叫,白雾与其相触立刻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江尤寒闷哼一声踉跄着站稳,白雾见此与黑蛇分离,缓缓弥漫在琴弦外。
君戎搓着手指,沉声冷哼:“……讨人厌的玩意儿,阴魂不散。”
随即按住她的肩膀严肃道:“我现在不能帮你驱逐它,只能消弭大半,在外面增加一重封印,记得在两重禁锢打破前根除煞气,不然你会变得六亲不认嗜杀成性,到时候第一个遭殃的就是你那个小师弟。”
江尤寒缓过神来握紧剑鞘,她的眼神狠戾,语气阴沉沉道:“为什么一定是他?”
君戎拍拍她的肩,叹道:“你为了他违抗天命,他不死你怎么能顺着这条路走下去?”
她沉默片刻:“不只是为了他。”
“还有你自己么?”君戎反问道:“结局都一样,你孑然一身的时候或许能和你达成交易,毕竟走上修仙这条路的都是为了变强,现在你有了他,更不会屈服于天道的操控,那他就是最大的阻碍。论是你与燕疏朗结合还是让你亲手杀死池疏,你的道心都会破灭,到时候不是任由天道宰割?”
他看着江尤寒的双眸,像是透过层层雾霭风雪看到她的决心:“既然你选择与天道对抗到底,那就好好保护池疏,他或许能带来一线生机。”
江尤寒沉声道:“我不会让他再受到伤害,哪怕是我自己。”
君戎要被她酸的掉牙,挥手赶她走:“行了行了,这话说给你那小师弟听吧。”
“师尊。”她叫住他,目光平静,“要喝我的血吗?”
白云峰的四季紊乱了,此时正是人间九月,最为酷热难耐的节气,现在却和弄云顶一样寒冷刺骨,大雪纷飞,实在令人摸不着头脑。
君戎脚步一顿,转头看她。
……
江尤寒摩挲着腕部的伤痕,不知是什么利刃造成的,一时竟然消不了。
她没有再管,落下衣袖将同心绳绑紧遮住伤口。
池疏忙活了一下午这才刚刚坐下歇着,下一刻房门推开的声音响起,他还没站起身就被抱到怀中。
他和身后的人接了个吻,转身捧着她格外冰冷的脸惊疑问道:“师姐,外面很冷吗?”
江尤寒神情自然:“嗯,今夜雪落得大。”
池疏连忙抱着她又亲又蹭,等感受到一点温度才从她口中退出来,他仰着头舔舔她的唇角,暧昧道:“等下我让师姐暖和,现在先吃饭吧。”
然后又被勾起下颌缠绵了许久。
他发出软绵的呻吟,抱着江尤寒的身体动情磨蹭,低喘着埋怨道:“吃师姐的口水都吃饱了……”
眼波流转,水光潋滟一片。
江尤寒笑着吻他的眼睛。
屋外是呼啸凌冽的寒风飞雪,宛如隆冬,屋内温暖舒适,落在窗面的人影成对。
江尤寒静静注视着坐在她对面的人,池疏用饭很有规矩,虽然两人什么亲密的事都做了,但他也知道她的习惯,不会帮她夹菜,只是偶尔给她盛一碗汤,再埋头吃自己碗里的。
他腮帮子鼓起来一动一动的,看着很是乖巧。
这个场景戳中她心中最柔软的地方,此时此刻,就像是在家一样。
家。
这个字在她舌尖盘旋,和她当年吃下的那颗糖葫芦一样滋味酸甜。
池疏跟在她身边,哪有一天安稳日子可过,风里来雨里去,每天都在担惊受怕,如今煞气还蛰伏在她体内,等着她放松警惕的时候给他致命一击。
如果他和别人在一起,根本不需要经历这些。
她心里想着,双手却不受控制地将背对着她的人搂到怀里。